賀垣被當著面喊“哥”, 有種極度不適應的感覺，雖然好像是他自己讓對方“隨便喊”的。

但他還是伸了手，蕭桉一把抓住他的手, 站了起來。

賀垣進屋以後，打開通往陽臺的落地門通風，蕭桉在背後麻得直跺腳。

“吃飯了嗎？”賀垣轉頭, 看見蕭桉臉上的傷根本沒處理過, 而他買的那袋藥也不見了。

蕭桉臉上有罕見的尷尬, 而後回答：“吃饅頭了。”

他手裏提著的塑料袋裏還裝著半個饅頭，賀垣原以為那是零食，沒想到竟然是晚餐。

實在是太慘了。

“嗯。”賀垣假裝不在意地應了聲，然後說：“那我自己點外賣了。”

蕭桉一懵, 看了眼自己的饅頭, 也“嗯”了一聲。

賀垣在自己位置上坐下，給手機接上充電寶, 慢慢看起學校外邊的外賣。

能選的種類特別多，想吃什麽都可以，離得近還不要配送費。

蕭桉拎著半個饅頭沒吃, 可能是想儲存到後半夜，假裝不在意地參觀了一下賀垣的寢室。

然後，他和賀垣擺在飲水機上的一袋蘋果對上了視線。

賀垣擡眼看了看蕭桉饑餓的背影, 決定不繼續逗他了，開口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
“我吃你一個蘋果行嗎？”蕭桉即刻說。

“吃蘋果能吃飽嗎，你又不是真的鳥。”賀垣淡定道, “自己看外賣，看好了告訴我。”

蕭桉楞了楞，趕緊幾步過來了：“你看你看, 你吃什麽我吃什麽。”

賀垣端著手機，他可不知道蕭桉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。

最後點了麥當勞，賀垣想起蕭桉做過的餅幹和果醬，都比較甜，猜他可能也喜歡甜口，就多加了份草莓派。

外賣大概要半小時才到，賀垣先去洗了個澡，出來的時候看見蕭桉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玩手機，外賣已經擺在賀垣桌上了，但還沒拆開。

“怎麽不先吃？”賀垣問。

“好歹算是在別人家做客，不等主人來怎麽行。”蕭桉一本正經道。

賀垣大概能懂，他倆確實還沒熟到留下過夜的地步，蕭桉有點兒拘謹很正常。

就是他沒想到，蕭桉還算挺講禮貌的。

賀垣沒說話，伸手把外賣袋子解開，蕭桉這才過來，領走了屬於他的那一份。

他倆吃過就各幹各的，蕭桉似乎心情不大好，沒怎麽說話。

賀垣估摸著他是和家裏人吵架了，然後自己跑了出來，沒車沒錢，連租的房子都沒了。

雖然挺可憐，但賀垣沒有要幫忙的意思，第一他沒能力接濟蕭桉，第二他覺得蕭桉很快會回家認錯的。

蕭桉雖然一副跟誰都能交朋友的模樣，但在消費觀上到底還是個公子哥，八成受不了苦。

到九點半，賀垣給蕭桉找了套睡衣打發去洗澡，自己坐在位置上看電腦。

徐昭遠又挺嘚瑟地給他發了張圖片。

賀垣點開一看，是個大雜燴炒飯，裏邊加了青菜雞蛋和切成一片片的肉丸。

徐昭遠：靜靜給我做的【臉紅地眨眨眼.jpg】

賀垣：挺好。

他感覺徐昭遠談戀愛以後，不止油膩了一點點兒。

就連表情包都多了不少貓貓狗狗，賀垣每回跟他發微信，都總覺得像跟小姑娘聊天似的。

徐昭遠：我今天聽人說了那個偷拍傻逼的事兒了

徐昭遠：他媽的讓我見到非得揍他一頓【捏緊拳頭.jpg】

賀垣：他已經被揍了。

徐昭遠：揍得好，活該！

徐昭遠：抱歉吶，垣垣，爸爸當初就不該離開你的【一把抱住.jpg】

徐昭遠：這樣的夜晚，想必你一定很孤單害怕…

徐昭遠：不會躲在被子裏偷偷哭泣吧【潸然淚下.jpg】

賀垣一臉冷漠地扯了扯嘴角，他和徐昭遠的父子游戲竟然還沒結束。

就在這時，蕭桉推開落地門走了進來，身上穿著賀垣的睡衣。

他和賀垣身材差不了多少，穿著特別合適。

“賀哥，我借你衣架掛內褲了。”蕭桉打報告道。

賀垣“嗯”了一聲，往輸入框內打字：我現在不是一個人。

徐昭遠：？

徐昭遠：你不是把傻逼扔出去了嗎？

賀垣：我又帶了個人回來。

徐昭遠：？？？

徐昭遠：【捂嘴哭泣.jpg】你現在學會帶人回家了！

徐昭遠：你變了，兒子

賀垣懶得跟他繼續貧，關閉了聊天框，轉頭看見蕭桉坐在後邊打哈欠。

他起身，找出寢室的藥箱，將藥水和棉簽給了蕭桉：“自己塗。”

“謝謝賀哥。”蕭桉趕緊接了。

賀垣看了眼趕走許小澄後那張空蕩蕩的木板床，從櫃子裏拉出張被子鋪在上邊，再多搞了兩張厚點兒的，打算給蕭桉蓋。

就是他沒第二張棉被了，所幸這兩天不算很冷，關好門窗應該還能睡得好。

賀垣還是怕他冷，又將自己的一件厚外套放了上去。

“沒蚊帳了，最近應該還沒蚊子。”賀垣讓蕭桉過來看他的床。

“沒事兒，我隨便睡就行。”蕭桉摸了摸床，最底下墊的是珊瑚絨被，摸上去很暖和。

兩人這便各自上了床，賀垣將燈熄滅，拉上床簾躺下。

“賀哥晚安。”蕭桉說。

“晚安。”賀垣閉上眼。

然後寢室內便陷入徹底的安靜，賀垣一般入睡不快，閉著眼想事兒，隔一會兒就能聽見蕭桉翻騰一下。

快一個小時過去了，賀垣還醒著，蕭桉也還在翻身。

“睡不著？”賀垣沒忍住問。

蕭桉又翻了個身，問：“我吵醒你了？”

“沒。”賀垣還是回得很簡短，而後坐起來，慢慢打了個哈欠，“床睡不習慣嗎？”

隔了會兒，蕭桉說：“有點兒硬。”

賀垣其實也猜到了，這說不定是蕭桉第一次睡這種學生寢室的木板床。

又硬又窄的，一般常年睡席夢思的人都睡不慣。

“沒關系，我平時也睡得比較晚，等到點我困了肯定能睡著。”蕭桉說，“你睡吧，我不動了。”

賀垣其實今天也意外的沒睡意，坐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床鋪，而後道：“你下來吧。”

“不用和我換，你睡你的。”蕭桉連忙說。

“沒說和你換。”賀垣說，“我讓你到我這兒來，這邊不那麽硬。”

蕭桉楞了楞，抱著兩床被子跳下了床。

賀垣打開蚊帳和床簾迎接他，蕭桉鉆進來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
他的床竟然進了除蚊子以外的生物。

這就當作…蕭桉為他揍了許小澄的感謝吧，雖然蕭桉動手打人，也可能是為了發洩他自己的情緒。

建院兩人間的床稍微寬敞點兒，有一米二寬兩米長，但讓兩個大男人睡還是擠。

“你喜歡睡裏邊還是外邊？”賀垣問。

“都可以。”蕭桉說。

賀垣於是把自己的枕頭推向靠墻的那邊，這樣即便蕭桉睡相不好，也不至於把他擠下去。

蕭桉沒馬上躺下，而是想了想問：“賀哥你困嗎？”

“還行。”賀垣也還坐著。

“我們聊會兒吧。”蕭桉說，“我之前約你年後見面，其實就想把事情說清楚，我欠你點兒解釋。”

“我也欠你點兒解釋。”賀垣說。

他倆一個自稱高中生，一個沒否認自己是建築工人，在這點上看其實根本沒有誰欠誰的。

但他們必須將整件事情理清楚，如果只當場誤會、什麽都不做地一筆帶過，那麽“墻”和“安安”的關系極有可能就這麽被他們抹去。

可能因為尷尬，他倆大概率再也不會像那樣相處了。

“我周年慶那天到現場去了。”蕭桉說，“我其實看見你了，也知道了你是墻。實在太震驚太沖擊，我就自己先走了，而且那天我們還恰巧穿了同款，我怕見面你會把我當變態。”

床簾內很黑，他們其實只能勉強看清對方在哪兒，但賀垣能感覺到蕭桉在看他。

“賀哥，我向你保證，我在網上認識你真的是意外。”蕭桉認真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賀垣說。

就是他和蕭桉之間的意外實在太多了。

“我原本準備周年慶見了面，就告訴你我其實不是高中生，西西子的號也不是我的。”蕭桉說，“我想和你深交下去，不想一直說謊。但後來我自己逃了，覺得心裏虛，還是繼續對你說謊了。”

“賀哥對不起，我應該當時就跟你說清楚的。”蕭桉手伸過來，很輕地拍到了賀垣的腿，然後將手反過來，“這件事是我做錯了，你如果覺得生氣，可以揍我。”

“我沒生氣。”賀垣也坦白道：“我最初是發現網友就住在我家隔壁，那天上你家吃飯，才知道是你。”

“你怎麽發現的？”蕭桉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。

“我看見你的新馬甲號了。”賀垣此刻也不想瞞他，“叫一口猛男。”

蕭桉呆了呆，而後笑了起來，在狹小的空間中撞了賀垣的身體：“我以為我藏得很好。”

“互幫互助那一個月…我一直在看你，你想怎麽藏？”賀垣將他撞了回去，也有點兒想笑。

蕭桉還在笑，然後說：“放心吧，我這回只想玩玩，不會出問題的。”

賀垣應了一聲。

他倆就這麽並肩靠墻坐著，賀垣很久沒跟誰像這樣夜聊過，覺得沒酒可惜了。

“這個時候就該喝冰的啤酒，配個燒烤。”蕭桉說。

賀垣摸過手機看了眼，才十二點，外賣還可以送。

蕭桉剛說完，想起自己根本沒錢，又說：“還是算了吧，過些日子我請你吃飯。”

“我已經在點了。”賀垣將手機扔給他，讓他看想吃什麽。

蕭桉摸起手機，屏幕的光正好照亮了賀垣的側臉輪廓，下頷線非常漂亮，讓他有點兒傻了眼。

還有件事他沒說，那就是他最初是看上了墻的顏，才熱情勾搭了墻。

但這事兒挺變態的，蕭桉決定暫時不說。

他一看外賣頁面，賀垣竟然點了整整一打冰啤酒。

“這麽多？”蕭桉說。

“我想了想還是有點兒生氣。”賀垣認真道，“罰你喝酒吧，今晚你不醉不算完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明天繼續。

倆鵝子都上了同一張床了，竟然還只是並肩坐著聊天。

老母親發出焦急的叫聲。

另外，還沒同居呢，只是留著過一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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